小时候，我以为社会就是街里……

　　原创 张子强 20210224

　　江湖，艺术

　　小时候，我以为社会就是街里，因为街里人多。其实社会可大可小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社会，也叫做江湖。

　　那一年，我在寺院做工。

　　这所寺院始建于民国，荒芜了太久，无封和尚担任住持，修整庙宇。

　　做工的人比和尚还要多，泥塑的有两伙人，一伙是在校的美院学生，老师带领。在大雄宝殿雕塑如来佛祖及其他罗汉。另一伙是来自民间的传统泥塑师傅，雕塑酆都城的阎王和系列小鬼。

　　每天饭时，我们准时到饭堂和和尚们一起吃饭。引人注目的是两个貌美女性，除了和尚，男人们都不由自主的多看上几眼。

　　这两位艳丽照人的美女，一个是美院的，名字叫做可儿。在留着小辫子和长胡须的男同学的围绕下出现。另一个是酆都城雕塑师傅的女儿，负责美工绘画，她总是安安静静的，甚至我曾经怀疑过她是哑巴。如果剃光头发更像出家人。她的名字很俗，叫做玉霞。

　　晚上休息时，美院的学生常到我做木雕的地方聊天，我也愿意和他们聊，对画画一知半解的我羡慕他们画画的功底。同样羡慕他们的还有一个人，就是寺院挑水的师傅，我们都叫他齐班长。他自称是特种部队退伍的，但我们都不相信。他说，他一直想要史进和燕青那样的纹身，如果早认识这些学生，他的纹身就不会纹得这样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像就是不像龙。

　　我们都不喜欢齐班长这个人，矮个子并且罗圈腿，满口脏话一脸横肉，每天喝得醉醺醺的。但是，那位美如天仙的玉霞居然是他老婆。他不会做泥塑又闲得慌，就给寺院挑水。他们还有一个7岁的儿子名字叫做弯月。

　　弯月准确的继承了齐班长的所有外表，经常留着舍不得擦去鼻涕，看到吃的东西拿过来就吃，有时咬几口就随手扔掉。寺院的每个地方他都想走走看看……

　　一天我正在午睡，门突然被踹开，我起身时，只见弯月正在拿起我案板上一把最大号雕刻刀，还没等我说话，他已经溜出门外，我穿上鞋追出去，他速度也真快，已经跑到大雄宝殿，大声的喊着，我要杀了你！

　　他的话音没落，就被门口的一个男同学一脚踢倒，顺着台阶往下滚，滚到最后一级台阶，弯月手里的刻刀还死死的攥着，他刚要爬起来，又被慢慢走下台阶的男同学踢倒。

　　难以描述我当时的心情，我不假思索，奔过去一记重拳打在男同学的脸上，他被打倒的同时又上来两个同学，我挥拳打过去，背后狠狠的踹了一脚……我被一拥而上的美院学生打倒，再后来，我躺在医院，双眼像熊猫，左手中指骨折。

　　一个月后，无封和尚开车接我回寺院，事情后来发展是：

　　齐班长持一把铁锹，把十几个学生砍伤砍跑，又不知从哪弄来一台挖掘机，他把领头的美院老师抓到驾驶仓里，把他们即将完工的如来、罗汉塑像砸成烂泥般。

　　因为弯月把彩绘颜料塑料桶弄翻，颜料溅到可儿的白裤子上，被一个男同学打了一个耳光，就发生后来的事。

　　我又来到大雄宝殿的门前，看到老师和学生们在用泥巴塑造新的佛像。我有些茫然，想象齐班长开着挖掘机一下一下的砸毁这些佛像，而领头的老师就在齐班长旁边看着，他会是怎样的感受呢。

　　酆都城雕塑已经完工，齐班长一伙人不知道去了哪里。十殿阎王、十八层地狱，狰狞而阴森。很难与美女玉霞联想到一起。

　　警察接到报案赶来时，不知道无封和他们说了些什么，他们简单的看了下殿堂里的废墟就走了。

　　据说，美院的雕塑队重新开工没有附加任何条件和钱，齐班长也和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天天挑水，只是弯月不在到处乱窜了。

　　美院为何不在附加条件资金，一个小和尚对我说，大学生不应该对小孩子那样狠毒，要忏悔的。如果再要钱，打造出来的佛祖就不灵了。

　　也有人说齐班长不但是特种部队的，还认识黑道的，美院的人不敢再要钱谈条件。

　　我倒是愿意相信第一种说法……

　　后来又有小和尚对我说，齐班长救过玉霞父亲的命，要么他那么丑玉霞怎会嫁给他。

　　这个可信度不大，但齐班长做为一个男性，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敢把天捅个窟窿，这种性格，女人嫁给他总不会错的。

　　再后来，又有小和尚对我说，无封和尚出家前也是黑道的……

　　张子强 2014年10月4日